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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東湖那邊特別熱鬧,要不,咱們去那邊瞧瞧?”

琸雲一點湊熱鬧的心思都沒有,卻不想掃了柱子的興,想了想,便應道:“那行,我們去東湖,正好在那邊吃了晚飯再回來。”她們請來做飯的廚娘手藝不怎麽樣,琸雲每次在家裏吃飯總沒什麽胃口。故能在外頭吃都盡量在外頭吃。

柱子聞言立刻歡喜起來,趕緊牽了馬引著她一起往東湖方向走。

柱子說快到中秋,其實還離得遠得很,而今不過七月下旬,也就是早晚涼爽些,大中午的時候太陽依舊毒辣,烤得人渾身流油。

今兒不曉得是什麽日子,湖邊游人格外地多,摩肩接踵,寸步難行。琸雲和柱子騎著馬,愈發不好走,索性在路邊尋了個攤子把馬匹寄存在那裏,二人輕裝上陣,占著手腳靈便的便宜,在人群中飛快地穿梭。

二人好不容易走到渡口邊,柱子高聲招呼著要要租條船去湖上游玩,不想問了一圈,卻是一條船也沒租到。

“都有人訂了,”柱子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叉著腰無奈地道:“也不曉得今兒這是怎麽了,平日裏湖邊雖然也熱鬧,卻也不至於像今日這般。”

因琸雲相貌出眾,身邊一直有人盯著他們瞧,聞言立刻有人笑著接話道:“兩位公子想來平日裏不大出門,竟不曉得今日東湖的盛事。”那年輕人壓低了嗓門湊過來,神神秘秘地道:“今日咱們益州三大青樓選花魁,滿城的人都出來看熱鬧,湖上的游船早早就被訂完了,哪能等到現在。”

琸雲眉頭一簇,今兒就是七月二十九了麽?

她忽然覺得好像做夢似的,上輩子的她正是在這一日聞名益州,經此一役,滿城上下誰不曉得小紅樓的嫣姐兒舞技了得,尤其是最後的一支劍舞,嫵媚艷麗,風華絕代。卻不知這一次的花魁大賽沒了嫣姐兒,是否還一如既往地精彩紛呈,讓人念念不忘呢?

“三大青樓?”柱子從不曾涉足這些地方,聞言立刻瞪大了眼,一副鄉下土包子的模樣,“哪……哪三大青樓?”

那年輕人不曉得柱子與琸雲究竟是何關系,心中雖對柱子很是鄙夷,面上卻不露半分,正欲解釋,一旁的琸雲忽地插話道:“小紅樓、杏花樓和妍華軒。杏花樓的疊翠擅歌樂,人美歌甜,姿色無雙,妍華軒的雲夢擅撫琴,清麗雅致,秀美大方,至於小紅樓麽——”她輕輕搖頭,“我卻是不清楚了。”

“小紅樓的晚碧,”那年輕人的眼睛閃閃發光,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迷醉的神色,“晚碧身段婀娜,嫵媚動人,一支胡旋舞艷冠益州。”

琸雲“撲哧——”一笑,終是沒有作聲。那年輕人見琸雲如此反應,頓時有些不服氣,急道:“莫非小兄弟以為,整個益州還有誰的舞技能比得過晚碧不成?”

琸雲連連搖頭,止住笑回道:“在下並無它意,兄臺勿怪。不過是在想今日誰能勝出罷了。”她不欲與此人再多糾纏,朝柱子使了個眼色,二人正欲離開,柱子忽地眼睛一亮,指著湖中的一艘游船道:“二弟二弟,你快看,那船裏是不是劉二少?”

琸雲循聲望去,果然瞧見劉二少站在湖中一艘豪華游船的船舷上看風景。柱子立刻高興起來,也懶得跟琸雲商量了,扯著嗓子朝船上大聲喊:“餵,劉二少爺,這裏——我是柱子啊——”

他嗓門實在是大,引得周圍游客紛紛側目,柱子卻是半點不覺得尷尬,依舊大喊大叫,直到船上的劉二少終於聽到動靜,微微笑著朝他揮了揮手,爾後示意船夫將游船劃到岸邊。

“劉二少,這船是你家的嗎?”柱子很不知道客氣,咋咋呼呼地問:“船上還有沒有位子,我和二弟也想去湊湊熱鬧,還能擠得下麽?”

劉二少深深地朝琸雲看了一眼,眸中有隱隱的笑意,嘴裏卻道:“雖說不是我的船,不過倒是可以作主請二位上來。”說話時,下人早已乖覺地鋪好了引橋,柱子立刻樂開了花,不由分說地拽著琸雲上了船。

岸邊方才與他們搭話的那小子呲牙咧嘴地也想跟上來,被劉府下人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沒奈何,訕訕地走了。

上得船來,柱子才發現這游船竟比他想象中還要大不少,往下共有三層,底下兩層被分別隔成小間,唯有三樓是個獨立的大廳,裏頭擺放著不少桌椅矮幾,顯然是主人宴客的地方。

“乖乖,這也太氣派了。“柱子眼睛也不眨一下死死地盯著大廳裏的陳設,湊到琸雲耳邊小聲地道:“二丫,這劉二少家裏頭這麽有錢吶?”

琸雲瞇了他一眼,“沒聽說這是別人家的船麽?”

劉二少也笑著回道:“說起來也不是外人,這船的主人是龍鳳銀樓的韓老板,將將與宋家訂了婚事,因著今日有貴客來,便請了我過來作陪。不過這會兒貴客還未到,我便倚在船邊上看會兒風景,不想竟遇著了你們。”

琸雲微訝,“是宋掌櫃的岳父韓老板?”她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正胡思亂想著,就聽到劉二少的聲音,“咦,這麽早他們就到了?”

琸雲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只見陸鋒在眾人簇擁之下不急不慢地朝岸邊走來,一如許多年前她初見時那般,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真真地世家子弟。

關於他們的再見,琸雲想象過很多次,氣得狠的時候,甚至想著沖到陸鋒面前作個了斷,她一直懷疑自己再見著他的時候能不能冷靜下來,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太多太覆雜,以至於讓琸雲不知道自己對他是該愛還是該恨。

當陸鋒一點點地靠近時,琸雲忽然發現,其實那些恐懼和懷疑都是多餘的,她竟然能安安靜靜地面對他,腦子裏沒有亂成一團麻,沒有糊成一鍋粥,更沒有一瞬間的空白,她垂下眼,隔著許多人遠遠地看著他眾星捧月一般上了船,又上了樓,最後與大群人一起進了三樓大廳,便再也不見人影。

她的心情竟然很平靜,就連琸雲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那麽多的愛和恨怎麽會忽然全都消失了蹤影,她以為它們全都深藏起來,可是,直到陸鋒站在她面前,她才知道,時間真的是可以治愈一切,經歷過兩輩子,加起來一共十五年。十五年的光陰真的可以讓那些愛恨情仇都漸漸地淡去。

雖然心裏還有些隱約而模糊的痛楚,可是,她是方琸雲啊,是方頭山的大當家,她怎麽會因為這麽一點點的難過就投降。

“真威風啊!”柱子道。許是被陸鋒的架勢和排場給鎮住了,柱子說話時聲音低了許多,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壓低了嗓門,生怕被人聽到似的。

劉二少解釋道:“是京城來的貴客,京城陸家的大少爺,便是新來的刺史在他面前也是客客氣氣的,更不用說我們這些平頭百姓。”

柱子一臉茫然,他對世家大族什麽一點了解也沒有,什麽陸家、賀家,在他看來沒有什麽區別。若不是陸鋒方才的出場太過紮眼,他也不至於如此關心。

“意思就是,以後離他遠遠的,越遠越好,這樣的人咱們惹不起。”琸雲小聲叮囑道。柱子連聲應下,臉上微微有些發白。

劉二少笑道:“方大哥也別太擔心,這陸大少爺無緣無故地斷然不會來尋咱們的不是。”說罷,又道:“一會兒宋掌櫃興許也會到,我聽韓老板說,也喚了他來作陪。”

琸雲揚眉看他,似笑非笑,“這韓老板也不怕宋掌櫃被三大名樓的美人們晃花了眼,一時把持不住,不等成親就往屋裏添了人。”

劉二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地道:“二公子玩笑了,男人們常年在外頭應酬,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誰會當真不成。宋掌櫃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怎麽會做出這種蠢事。”

琸雲愈發地笑得高興,好看的眼睛微微彎成月牙,形成美好的弧度,“不如我們打個賭。”她胸有成竹地道:“宋掌櫃到底是我們同安堂的東家,我就不拿他開涮了,不如,就賭今兒那位貴客吧。疊翠、雲夢、晚碧,他今晚必得帶走一個。”

劉二少笑笑,“這也不稀奇。”

“我的意思是——”琸雲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寒意,渾身上下竟隱隱帶上了些許戾氣,“他會——贖身,你懂的……”

劉二少失笑,連連搖頭。

“那就打賭吧!”琸雲道,她的目光落在三樓緊閉的大門上,心裏想,現在的她到底是懷著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在與劉二少打這種賭?真是匪夷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看大家的評論真是特別有意思,有時候還能激發靈感。

我現在就想著等琸雲去宜都的時候,一定要穿一身囂張的大紅,騎著匹白馬沖到燕王世子們面前,看傳說中兇神惡煞的母老虎亮瞎他們的眼!!!

哦吼吼,光是想一想就好HIGH。

啊啊啊,大綱啊大綱,俺是不是應該調整一下呢?要不,然燕王世子帶著那一群哭包出來?

☆、第三十三回

三十三

雖說劉二少完全不相信琸雲的猜測,但依舊不肯與她打賭,“到底是京城來的貴客,我們私底下議論已是不好,如何能拿他作賭,若是傳到那位公子的耳朵裏,恐怕不好。”劉二少行事一貫穩妥,說得不好聽,就是謹慎得過了頭,琸雲有些掃興,皺了皺眉頭道:“無妨,回頭宋掌櫃來了,我去尋他。”

柱子對他們打賭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樓上的宴會上,不住地朝琸雲道:“京城來的世家子弟就是不一般,你看那氣度那排場,一看就跟咱們益州人不同。你看他生得那麽俊,刺史家的大少爺跟他站一起,簡直沒法兒看。咱們益州的年輕人裏頭還真沒誰比得過。”

琸雲冷冷道:“我可不這麽看。要說生得俊,咱們家石頭才長得好呢,個子也高,氣度又沈穩,怎麽就不如他了。”說老實話,賀均平的相貌也許不遜色於陸鋒,可這些年來他一直跟她們住在益州,往來都是城裏的平頭百姓,住得久了,身上難免帶著平和親切的氣質,相比起陸鋒通身的氣派,便顯得不如那般矜貴。當然,這平和親切的氣質也只是琸雲眼中的,至於旁人怎麽看,便不得而知了。

柱子立刻咧嘴笑起來,一拍腦門道:“我怎麽把石頭給忘了!二弟說得是,咱們家石頭才長得好呢。梅花胡同裏的沒出嫁的姑娘們全都盯著他,這些天他不在,人都問到家裏頭來了。”

其實他說得也不準確,事實上,胡同裏的姑娘們只有一半盯著賀均平,剩下的另一半,全都對琸雲虎視眈眈,畢竟,說起漂亮,方家二少爺認第二,恐怕整個益州城沒有哪個男子敢稱第一。

他們兄妹倆說得興起,劉二少在一旁看得苦笑連連,直到他眼尖地瞅見宋掌櫃到了岸邊,才趕緊打斷他們的對話道:“宋掌櫃到了。”

柱子趕緊起身去迎,大老遠地朝他揮手打招呼。宋掌櫃瞥見他,微微一楞,旋即又瞅見了琸雲,臉上終於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待走近了,才苦著臉撫著額頭悄聲問琸雲,“你知道今兒船上要做什麽不?一個女孩子,怎麽也跟過來了。”

琸雲笑得很歡樂,“這一年裏頭就今兒晚上最有意思,若是錯過了,豈不是還得再等一年。宋掌櫃不厚道,這麽好看的熱鬧也不招呼我一聲。”

宋掌櫃拿他沒轍,無奈地朝劉二少搖搖頭,小聲埋怨道:“你怎麽也讓她上船了?這小子膽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回頭可千萬別鬧出什麽事來。若是平日裏也就罷了,今兒船上可是有貴客。”

劉二少淡淡地笑,“二公子一向穩重,我倒是不怕。不過——”他話音一轉,眸光在三樓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朝宋掌櫃道:“方才二公子想與我打賭,我沒答應。正巧這會兒宋掌櫃到了,你們二人倒是可以賭一把。”

宋掌櫃心中暗道不好,仔細一問,待曉得琸雲在賭什麽,頓時臉都黑了,沒好氣地朝琸雲罵道:“我說方琸雲你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麽盡折騰這種事,這要是傳出去,以後要怎麽嫁——”他話未說完,忽地想到什麽,又揮了揮手止住話頭,反問道:“你怎麽忽然想到這上頭去了?”

琸雲閑閑地笑,“閑著無聊找些事做罷了。不如宋掌櫃與我賭一把,你是大老板,反正也不在乎這幾百兩銀子。”

她一開口就是幾百兩銀子,口氣大得讓宋掌櫃蹙起了眉頭,忍不住多想起來,“你手裏頭才多少現銀?上回去洪城給了石頭不少,現在剩下的恐怕不到兩百兩銀子,莫非還想把手裏頭所有的銀錢全都押上?”這很不對勁,眼看著柱子也快要說親了,她怎麽會冒冒失失地把身上的銀子全都投出去,方琸雲絕非如此莽撞之人。

難不成她知道些什麽?

宋掌櫃狐疑地看她,問:“難不成你聽到了什麽風聲?疊翠、雲夢還有晚碧,莫非她們與陸大少爺見過?”

琸雲故作高深地笑。

宋掌櫃也笑笑,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給她,朗聲道:“我今兒身上就帶了這麽多,你若是說中了,這銀子就給你。若是錯了,我也不問賠,怎麽樣?”

琸雲掂了掂手裏十兩重的小元寶,撇撇嘴挑剔道:“真小氣!”說罷,還是毫不客氣地把銀子收了起來,一本正經地回道:“疊翠前幾日略感風寒,嗓音不適,今兒花魁與她無緣,雲夢心高氣傲,放不□段,恐怕也難以勝出,倒是晚碧攻於心計,城府極深,且小紅樓兩年無緣花魁,此次定志在必得,十有□是她笑到最後。”

琸雲對這幾位“故交”知之甚深,尤其是小紅樓的晚碧,更是上輩子的死對頭。晚碧比她大一歲,相貌生得極為嫵媚,身段兒也柔軟婀娜,正是練舞的好材料。她比琸雲早一年進小紅樓,本最受嬤嬤看重,不想偏偏琸雲也進了樓裏,又被京城來的司徒大家收為弟子,二人便成了死對頭。

晚碧的舞姿倒也不能說不美,只是用司徒大家的話說,流於媚俗。同樣是劍舞,琸雲舞出來是英氣勃發,飄逸鮮活,讓人心潮澎湃,而晚則永遠都是狐媚入骨,風騷多情。司徒大家很看不上她,晚碧不敢忤逆她,則將所有的嫉恨全都發洩在琸雲的身上。起初那兩年裏,琸雲沒少受她的陷害,直到後來她漸漸聰明些了,這才與她針鋒相對,既便如此,她還是被她害過好幾回。當然,以琸雲的性子,自然也都一一還了回去。

今兒這場花魁大賽,晚碧多得是辦法讓那兩位在臺上出醜。

“你說的是花魁大賽。”宋掌櫃蹙眉看她,“不是說陸大少爺麽?”

琸雲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誰能勝出,那陸大少爺自然就看上誰,你不信麽?明兒大早,陸大少爺相中了青樓名妓的消息便能傳遍益州大街小巷。”

宋掌櫃定定地看著她,臉色很是難看。

琸雲挑眉,譏笑著道:“怎麽,宋掌櫃不信?”

宋掌櫃不說話,劉二少的臉上也露出尷尬的神情,欲言又止。柱子楞楞地看著她,半張著嘴仿佛已經傻了。

琸雲終於察覺到什麽,猛地回過頭,正正好對上陸鋒波瀾不驚的眼睛。

“不說宋掌櫃,”他看著她的眼睛,眸中有說不出的覆雜意味,“便是在下自己也是不信的。”他朝宋掌櫃和劉二少點了點頭,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若有所指地朝琸雲道:“這位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他身後的侍衛輕輕咳了兩聲,琸雲隱約認出這就是當日伏擊過她的那個蒙面人,冷冷地白了他一眼,爾後板著臉面無表情地朝陸鋒道:“陸公子恐怕認錯人了。”說罷,又朝他拱了拱手,很不客氣地告辭走開了。

宋掌櫃臉上有些掛不住,生怕惹惱了陸鋒,趕忙上前致歉道:“這是在下鋪子裏的下屬,腦子不大好使,還請陸大公子莫要往心裏去。”

陸鋒的目光追著琸雲一直到她轉彎到船舷的另一邊,待實在瞧不見人了,這才緩緩回過頭來漠然地看了宋掌櫃一眼,問:“他叫什麽名字?”

宋掌櫃頓了一下,手心滲出薄薄的汗來,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回道:“姓方,方琸雲。”

柱子緊緊跟在琸雲身後,一邊跑還一邊往回看,待實在瞧不見陸鋒了,這才一把拉住琸雲道:“別跑了別跑了,那小子看不見咱們了。”

琸雲停下步子回頭看他,一臉無奈地道:“我把那大少爺得罪了,回頭宋掌櫃非得罵死我們不可。”她與陸鋒的這一場見面也讓琸雲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是之前她心中忿忿存著要看好戲的心思,到現在卻是一點也行不通了。既然被她識破,陸鋒豈會再依著原來的計劃行事?天曉得他接下來還會做什麽?

更要命的是,陸鋒很明顯已經對他生疑,要不然,上次怎麽會派人伏擊她。琸雲本想著日後她與陸鋒路歸路、橋歸橋,不再有任何瓜葛,而今這情形恐怕絕非她想就能如願的。

“那……我們是回去,還是留在這裏看熱鬧?”柱子一臉無奈地問。

琸雲哼道:“來都來了,還回去做什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萬一陸鋒真與他杠上了,她索性就離開益州去別處謀生。仔細算算,這會兒老當家應該已經在方頭山扯起了大旗,她若去了,還能幫著多收幾個小弟呢。退一萬步說,不去方頭山,燕地不是還有賀均平在麽,他在宜都有趙家撐腰,還怕沒她落腳的地兒。

如此一想,琸雲愈發地覺得底氣十足,瀟灑地一揮手,道:“別理他,咱們上樓去!”

嘴裏這麽說著,琸雲到底還是沒那膽量擠到陸鋒所在的大廳去,她報著劉二少和宋掌櫃的名號在二樓要了個小雅間,讓船上的夥計準備了吃食,很是痛快地與柱子飽食了一頓。

天色尚未暗下來,花魁大賽也沒開始,船上眾人都耐著性子在聽歌妓獻藝。琸雲雖說在二樓,但也依稀能聽清曲調,夥著調子一下一下地點著頭。柱子卻犯了瞌睡,托著腮,腦袋一上一下,忽地胳膊一抖,整個人就倒在了桌子上,嚇得他一個激靈就醒了。

柱子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陣,朦朧間仿佛又聽到外頭的樂響,半瞇著眼朝外瞄了一下,猛覺外頭燈光閃爍,亮如白晝,頓時吸了一口氣,“啊——”地一聲就醒了。

“開始了,二丫怎麽不叫我起來?”柱子摸了把下巴,將口水擦幹凈,探頭探腦地朝外頭看,見船舷上全是人,立刻又拉了琸雲起來,道:“在屋裏看不真切,咱們出去看。”

船艙外的走廊裏幾乎站滿了人,琸雲四周打量了一番,沒瞧見宋掌櫃和劉二少,知道他們在三樓,遂不再尋找,二人擠進人群中,找了個合適的位子站好,饒有興趣地盯著對面大船上看熱鬧。

花魁大賽在湖心中最大的一艘游船上,臺子早已搭了起來,高臺下方蒙著厚厚的紅色錦布,四周飾以各色花卉,看起來花團錦簇,好不熱鬧。

琸雲所在的游船正正好對著那高臺,占據最有利的地勢,正正好將臺上一切收入眼中,清晰無比。一陣急促的鼓聲過後,晚碧著一聲大紅胡服從後臺旋轉而出。那一身舞衣明顯是特制而成,長裙大擺,長袖輕盈猶如朵朵浮雲。

晚碧本就生得嫵媚,今兒又盛裝打扮,不僅身穿華服,頭頂還戴著變幻閃爍的翡翠花冠,玉臂輕舒,裙衣搖曳,更襯得她窈窕婀娜的身姿猶如柳擺,情意綿綿,美不勝收。只可惜她舞姿尚略有不足,胡旋舞本是健舞,晚碧腰肢雖軟,卻不夠矯健,動作亦不夠輕盈,旋轉也跟不上羯鼓的節奏。

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雖說琸雲一眼就能指出晚碧的不足,但在旁人看來,這絢麗嫵媚的舞姿已經足夠讓眾人連連叫好了。

“今日定是小紅樓拔得頭籌!”一旁有人高聲感嘆道:“這晚碧狐媚入骨,若能一親芳澤,嘖嘖……”

“還能輪得到你?也不看看樓上坐的都是誰?沒聽說京城賀家都來人了麽?”

“人家可是世家子弟,多少得顧忌些,豈能跟咱們似的不顧名聲。”

“……”

四周游船紛紛打賞,琸雲身邊的諸位客人也很是大方地扔了不少銀子。琸雲卻不動,勾起嘴角按住蠢蠢欲動也要跟著扔銀子的柱子,道:“急什麽,後頭還有呢。”

一旁的客人見她相貌竟比高臺上的晚碧還要艷麗些,不免多朝她了幾眼,聽見她的話,立刻接話道:“小紅樓的晚碧是第一個上臺的,後頭還有妍華軒的雲夢和杏花樓的疊翠,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兩位恐怕都不如晚碧這般風騷入骨啊。”

柱子立刻紅了臉,琸雲笑笑,不以為然地道:“風騷是風騷,不過那風騷勁兒有些太俗了,小爺不喜歡。”她學著賀均平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樣子挑了挑眉,眉目間露出鄙夷之色,“雖說同是青樓女子,但妍華軒的雲夢便要清雅得多,小爺聽說她以前還是官家小姐出身。”

那客人聞言立刻睜大了眼,“竟然如此?”他臉色立刻露出些不同來,轉過身低下頭與身側的朋友竊竊私語。不一會兒,這消息便在整個走廊上傳開了,待雲夢再上臺的時候,眾人看向她的眼神竟有了許多不同。

世人總愛看人出身,便同是青樓□,那官家小姐也要比旁人高貴許多。琸雲托著腮看著高臺上雅致清逸的雲夢,心裏想,如果陸鋒真把雲夢給弄走了,她是不是應該是多句嘴提醒一下呢。

作者有話要說:妹子們,我也想多寫點啊,可是白天工作忙得死,晚上下班回家做飯吃飯,再寫稿就已經好晚了,寫完還得準備周四的駕照考試(科目四),沒錯,我已經拖了好幾個月了。昨天做了下模擬題考了74分~~~~(>_

☆、第三十四回

三十四

上輩子的雲夢在今日花魁大賽上彈的是一首《十面埋伏》,張弛有度、鏗鏘有力,將那千軍萬馬聲嘶力竭的吶喊與刀光劍影驚天動地的激戰演繹得淋漓盡致,直讓所以聽眾都猶如身臨其境,便是琸雲每每回憶這一曲,依舊感慨萬千。當年若不是陸鋒對她另眼相看,恐怕那花魁之位絕不是那麽容易到手。

琸雲本以為能有機會再次領略《十面埋伏》的驚心動魄,卻不想雲夢卻換了曲目,指尖微撥,古琴聲遙遙傳出,竟是一首《玉版參禪》。雖說此曲輕盈流暢,舒暢悅耳,技法上甚至比《十面埋伏》還要來得覆雜,但所聞者甚少,自然不如《十面埋伏》那般震撼人心。

這個雲夢,到底是心高氣傲不願與人爭這花魁之位,還是意有嘲諷欲笑話這滿城上下皆是下裏巴人琸雲不得而知。

船舷上眾人果然面露疑惑之色,不少人低著頭悄聲議論,“這是首什麽曲子,怎麽從未聽過?”“聽著倒也悅耳……”

“這首曲子名為《玉版參禪》,乃小陽春之轉部,曲譜在外流傳極少,技法繁覆,極少有人能彈奏,不想今日竟能在此聽得此曲,實屬難得。”琸雲既然要替雲夢說話,自然要幫到底,索性朗聲朝大家解釋道。

眾人聞言,偏不肯露恍然之色,皆笑著讚道:“不錯不錯,這曲子彈得好。”“妍華軒雲夢果然名不虛傳。”

雲夢曲罷,游船上頓時一片讚揚之聲,船上游客紛紛打賞,唯恐自己慢了一步被人笑話不識貨。琸雲也將懷中宋掌櫃給她的那個元寶扔了上去,前方游船上的侍者一清點,竟比先前晚碧收到的打賞還要多。

爾後便是疊翠的歌藝,正如琸雲記憶中一樣,疊翠嗓音微有瑕疵,好幾處高音險些上不去,虧得她經驗豐富小心翼翼地撥過了,這才免得出醜。

待三人獻藝完畢,船上眾人立刻亂成一鍋粥,有說晚碧嫵媚多情當為魁首的,有說雲夢高雅大方,理應奪冠了,也有喜愛疊翠歌藝的,言之灼灼地爭論說她才是第一……眾人正吵得熱鬧,三樓上忽地下來一個年輕小廝,笑瞇瞇地看著二樓諸位客人脆著嗓子問:“請問哪位是同安堂的方二公子?”

琸雲一怔,心中頓時生出些不好的預感。她還沒來得及踢柱子一腳示意他沒說話,柱子就已經急切地舉高了手,大嗓門嚷嚷得整條船的人都能聽見,“這裏這裏,我家二弟在這裏,找他啥事兒啊?”

那小廝的目光立刻落在琸雲臉上,看清她的長相,不由得一楞,發了半天怔才猛地想起自己下樓的任務,喃喃道:“樓……樓上的陸公子說,方二公子見識多,琴棋歌舞無一不通,遂讓小的請你上樓點評一番。”

陸鋒——這是故意在跟她過不去?就為了之前她跟宋掌櫃打賭的事兒?琸雲怎麽也想不起來他竟是個睚眥必報的男人。

二樓諸人早聽過琸雲對晚碧等人的點評,而今又見連京城來的陸公子也親自點名請琸雲上樓,愈發地覺得她見識廣博,言之有物。

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她,琸雲實在不好掉頭逃開,一想到陸鋒可能是故意想引她出醜,她又愈發地想要上樓去狠狠一掃他的威風。於是琸雲仰著腦袋一臉傲然地朝那小廝點了點下巴,道:“到底是京城的貴客,既然特意來請,在下也不好推辭,那就上樓吧。”

柱子見有熱鬧可看,趕緊亦步亦趨地跟在琸雲身後,笑嘻嘻地表示自己跟她是一夥的。

二樓燈光昏暗,故大多數人只聽得琸雲的聲音,並不曾仔細看清她的相貌,而今走到三樓樓梯口,正正好站在一盞燈籠邊上,淡橘色的燈光照在她臉上,只襯得她那一雙烏黑幽深的眼睛猶如天上的星辰,明眸紅唇,不可方物。

那般極致而攝人的美麗,便是今日高臺上那三名艷妓也有所不及。這一剎那間,二樓忽地靜下來,所有人都齊齊地扯著脖子朝她看過去,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發出一絲半點聲音破壞這等完美畫面。

琸雲回眸朝二樓諸人斜看了一眼,目中水光漣漣,任誰都覺得她仿佛是在看自己。所有人心裏一顫,連氣兒都有些喘不上,偏偏她卻立刻轉過臉去,眾人心中又立刻發出失望的嘆息,只盼著她能再回頭看自己一眼。

三樓明顯又重新布置了一番,船舷四周豎起了高高的桅桿,上頭吊滿了燈籠,照得整個甲板燈火通明。甲板上另設了位子,眾人依次圍坐,陸鋒與刺史家的大公子端坐在上首,二人有說有笑,好不熱鬧。宋掌櫃與劉二少都在外圍的矮幾前,瞅見琸雲上樓,二人俱一臉擔心地朝她看過來,眉頭微蹙,顯然很是擔心她會出醜。

聽到小廝說琸雲到了,船上眾人這才轉過頭來看她,見她擡頭挺胸氣勢不弱,不由得微微一楞,再仔細朝她臉上一看,甲板上頓時一靜。

琸雲今兒穿著一身絳紅色的袍子,頭戴白玉冠,腳蹬鹿皮靴,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眉長入鬢、鳳眼高挑,雪膚紅唇,艷光逼人。雖說在場眾人今日看了不少美人,但無論是晚碧的嫵媚,還是雲夢的高雅,抑或是疊翠的秀美,相比起面前的“少年”來說,仿佛都略有不及,總欠缺些許攝人的火候。

場中有好男風的眼睛已經開始發直,口幹舌燥地向周圍人打聽琸雲的來歷,更多的人在竊竊私語,玩笑著說今日四美究竟誰能奪魁。

琸雲仿佛什麽也沒聽到,端著架子朝眾人行了禮,沈著臉看著陸鋒,沒說話。

陸鋒停止與刺史家公子的寒暄,微微擡頭看了琸雲一眼,仰頭將杯中美酒一口喝幹,啞著嗓子道:“先前在樓下聽得方公子對這三位姑娘頗有些看法,在下也甚覺有理,故特特地將方公子請上來對這三位姑娘今日的獻藝點評一番,不知方公子意下如何?”

琸雲毫不推辭地朗聲回道:“既然陸公子說了,在下自然義不容辭。”她頓了頓,輕咳一聲方道:“在下認為,今日獻藝三人中當以雲夢為魁首!”

底下頓時一片轟然,有人高聲喝道:“晚碧的舞姿輕盈嫵媚,無人可及,雲夢如何能與她比。”

陸鋒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面上不見絲毫動容,“方公子何出此言?”

“今日疊翠仿佛身體抱恙,嗓音不如平日圓潤甜美,雖說一首《越人歌》悠揚婉約,但終有瑕疵,想來諸位都有目共睹。至於晚碧——”琸雲毫不客氣地搖頭道:“一支胡旋舞被跳成這樣,若是司徒大家見了,恐怕要氣得吐血。”

她不待眾人反對,又繼續滔滔不絕地道:“眾所周知,胡旋舞為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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